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

我知道了

2025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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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版:文艺副刊
2025年07月17日

第八日的蝉

靳小倡

 

中午下班,经过巷弄,捡拾几枝凌霄,却意外发现一只蝉,伏在花瓣丛中。我从来没有见过幼蝉,只知道蝉是夏天的主人,幼蝉怎么会在这个季节出现呢?

我好奇又小心地动了动它,它惊异地振了振翅膀,却终于没能飞起来,再动,发出清清的鸣响。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回家,放在树上,它也不挣扎,只温和地爬着,轻轻地鸣叫。

同事见过,甚以为奇,连忙拍照,并赋词一首:“夜雨带春寒,摧落凌霄满地残。惜看落红藏怪事,鸣蝉,已是人间六月天。埋没经年,蜕变成长已数番。只待契机时令至,争先,正果修成欲上攀。”

邻家读初中的儿子,也不甘示弱,对着幼蝉,诗兴大发,仿写一首《西江月·幼蝉》:“时雨漓漓还暖,路上行人伞遮面,忽闻近处鸣清笛,细看,只见一只幼蝉。埋在地下已多年,梦想未圆志不甘,破土蹬树出头地,腾飞,人生能有几多闲。”写完还意犹未尽地跟我叨叨:“叔叔写的词是婉约派,我写的词是豪放派。”我夸赞着,遂助兴说:“我不会写诗,更不会赋词,但我一定会写小文记之。”孩子高兴,反复嘱咐,千万别忘了。

当然不会。一只小小的幼蝉,不仅带给我诸多乐趣,也让我琢磨其中的意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诗人喜欢蝉?是否诗人从蝉身上发现了另一种“禅”?蝉和禅,一个形而下,一个形而上;一个整日鼓噪鸣唱,一个讲究静定沉思;可这两者会不会也有什么关系?

人们吟诵蝉,多因为蝉的栖高饮露,高洁雅致,以虞世南的《蝉》最为有名:“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其实在我看来,最为可叹的,是蝉冲破黑暗拼命歌唱的一生。蝉从幼虫到成虫,要在黑暗的地穴中待上少则两三年,多则十六七年,尔后经过五次蜕皮,爬出地面,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蝉。可这时,他们的生命最多还有不过一个月的时光。

蝉的一生几乎都在黑暗中度过,然而,却执着地在阳光下歌唱。漫长的煎熬、苦苦的等待仅仅为了阳光下一个月的尽情欢唱,按照俗世的标准,蝉的一生可谓苦难和幸福比例严重失调,可是,蝉却并不因此而哀怨。恰恰相反,蝉一钻出地面,就开始义无反顾地在太阳底下尽情地歌唱,饮风泣露,苦中作歌,高处流响。每一声鸣唱,都激越澎湃,酣畅淋漓,从旭日东升,到夜幕降临,只是朝着心中最亮最热的方向,热烈、虔诚、如朝圣般,将生命中的光和热完全释放。这不是惊天动地的生命的慷慨悲歌又是什么?蝉实在是夏天里最热闹同时也是最寂寞的歌手,它的歌永远只唱给自己。

因为知道生命短暂,更是只争朝夕,充分享受这珍贵的分分秒秒。即便夏生秋死,也要一直歌唱着归去。我恍然明白,蝉的禅意也许正在于此。

同是蝉鸣,不同的心声,还会有不同的感受。有的人听着“知了,知了”的喊叫,会觉得狂躁难耐,而有的人听着,却愈发的心境平和。“黄莺紫燕寂无喧,新声最好是闻蝉”“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原来,不是林静,是我们的心静。在蝉鸣中禅定,由蝉及禅,这是蝉和禅的又一奇妙关系吧。

日本有一部电影《第八日的蝉》,讲述了一个关于爱的故事。故事以蝉隐喻,反复重复的一段独白是:“蝉落到地上只能活七天就死亡,这是蝉的宿命。活到第八天的蝉,比七天就死掉的蝉更可怜,因为同伴都死了。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或许我错了。第八天的蝉,能看见其他蝉看不见的事物,或许是些非常美好的事物。”

我恍然若悟,这只柔弱的蝉,拼却一切努力在雨天里破土而出,不正是为了赴一场夏花的盛会,看这别人不曾看见的美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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