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

我知道了

2025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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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版:文艺副刊
2025年07月16日

盛夏黄昏

朱秀坤

 

燠热难耐,好像让人在村里放了一把火,火焰刚刚熄灭。巡视了一天的毒太阳余威还在,总算踏上了归途。被烈日炙烤得发白的黄土路面,光脚踩上去依然发烫。暮色将临,广袤原野上劳作的乡亲们,收了锹,扛着耙,赶上牛羊,瞄一眼西天磨盘般的金红夕照,还有满天的火烧云,愉快而疲惫地走成了一幅微醺似的斜阳晚归图。画外音除了牛哞羊咩,家长里短的闲话,还有河湾里孩子们戏水斗浪的嬉闹声,陋巷中传来的鸡鸣犬吠,袅袅炊烟里的几声咳嗽与苍凉呼唤……

忽然一阵风过,惊得鸣蝉也愣了一愣,歇一歇又大声地唱出来。路两边晒卷了边的树叶也只摇了摇头,复又垂下,像要保守住夏日的秘密。走在队伍中的缨袋爷爷跨过小石桥,径自将两头老水牛赶到了小河沟,那牛有灵性,矮下身子,埋进水中,只留硕大的脑袋露出河面,水汪汪的大眼睛亲切地看着主人,小尾巴惬意地甩来甩去,拍打着吸血的牛虻,一时间倒有许多小串鲦鱼围拢过来,争食甩落水中挣扎的虫子。

一队队红蜻蜓如低飞的直升机,在霞光中飞舞,飞着飞着就没了踪影。霞光渐淡,暮色愈浓,气温好像不那么炽热了,但蚊虫多了起来,小院里燃起青蒿蒲棒做成的蚊烟,浓郁熏人的青烟过后,蚊子果真被赶尽杀绝。天还未黑,三五成群的星星升上了天空,如水晶一样清澈透亮,凉丝丝的月牙儿也早早地印在苍穹之上,笑眯眯地俯视众生,赶走最后一抹余晖。紫红的晚饭花兴兴头头地开了,一开就是满枝的小喇叭,吹得那样热闹。草垛上的瓠子花也开,开得雪白干净,照耀着一家人清淡而温馨的晚餐时光。依稀可以闻到门前藕塘里弥散开来的一阵阵荷香,想那圣洁的花朵更加惹人疼爱了。村庄是那样寂静,寂静得有些虚幻。

斯时我已洗完澡,吃罢晚饭,早早地抱了凉枕,爬上了竹床,或许手里还有黏籽玉米棒、饱满的鲜嫩莲蓬。我兴致勃勃地抬眼看花,仰头观星,低头剥莲子,或看看门前走过的乡邻,他们赤膊提水,赶鸭回窠,或卷了草席往村头大桥乘凉而去,那里是全村的热闹所在了。我不想去,我有心爱的竹床,真是极好的纳凉工具,让肉身与汗渍濡染成红褐色的旧时竹床啊,滑溜透亮都有了岁月的包浆,光了脊梁躺上去,那种来自宇宙般的阵阵清凉,真让人感到无以复加的享受。当然乡邻们也爱到我家串门,与吃晚饭的父母拉呱着,听父亲讲些久远的故事,父母就在小饭桌前不紧不慢地享用凉透了的炒茄子就绿豆粥,小饭桌自然是搬在院里。有的乡邻甚至端着饭碗爬上了我的竹床,听着父亲的故事,吃得津津有味。我虽不大情愿,也只好忍——那时我是个乖孩子。

一只萤火虫飞来了,很快又飞来一只,就在墙角的花叶间穿梭流连,闪闪烁烁地发出一种暖黄的微光,柔和、神秘还带着几分古意。那些可爱的萤火虫啊,一直在我的眼前低低地飞,从黄昏飞往深夜,飞过童年又飞往少年。只不知从何时起,它们飞离了我的视野,再寻不着了,如逝去的纯真童年与少年时光,还有那些美丽的夏日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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