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扇轻摇的时光

杨应和

小时候的夏天，没有空调、没有电扇，只有几把蒲扇。有凉风的夏夜便成为我们每天的期盼了。

用砖头铺盖的庭院，晒了一整天，地面有点烫人。每天傍晚，母亲就到河边汲几桶水倒在庭院铺盖的砖头地上，听到“滋滋滋”的响声，热气浇没了，空气中多了一份清凉。

母亲吩咐我们把桌子和凳子搬到庭院，她把煮好的稀饭舀在一个大瓷盆里，端到桌子上，用笼子盖好，然后，从墙边的瓜架上摘几根黄瓜，洗干净，切成片，放点盐、味精、酱油、蒜泥腌制一会，晚饭菜就大功告成了。

当夜幕拉开，稀饭也凉了，那时的月光很明亮，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月光晚餐”。稀饭就着黄瓜，“呼啦啦”的喝稀饭声和嚼黄瓜的“嘎嘣嘎嘣”声，这恐怕是我童年时期最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屋后的小河边，长着一排排芦柴，那里的萤火虫非常多，星星点点，忽明忽暗，对我非常有诱惑力。我匆忙吃完晚饭，急不可耐地和伙伴们去屋后捉萤火虫。

萤火虫飞得非常慢，我们随手一招，就能轻而易举地捉到。我们把萤火虫放到玻璃瓶里，放进蚊帐里，在忽明忽暗的亮光中进入梦乡。

静谧的夜晚，月光无比轻柔，似薄薄的纱幔，就像从《诗经》里轻盈地走出来，很有美感。庭院里，两张凳子上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竹席。为了让我们乖一点，奶奶一边用她那把旧蒲扇帮我轻轻地拍打蚊子，一边给我讲着牛郎织女的故事。沉浸于故事中的我问奶奶，王母娘娘怎么那么讨人恨呢？一旁的父亲听了发笑，不无夸耀地说，想不到，这小子还能听出头绪来，还挺有正义感。父亲指着天空，告诉我牛郎星、织女星和银河的位置。

那个时候，做教师的父亲也常常给我和两个哥哥讲故事，《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总是让我们听得入迷。第二天白天，我又把故事转述给伙伴们听。伙伴们知道是我父亲讲的，天天晚上就到我家庭院里，围着父亲听故事。父亲非常乐意，每次只讲一个片段，每个片段讲完，还对我们进行提问，答案自然花样百出。那个时候，我们每个人心中不知不觉地埋下了一颗文学的种子。

夜更深，整个村庄笼罩在沉沉的夜色里，我也睡得很沉，常常在睡梦中被大人抱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