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糖闹剧

王平华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什锦糖堪称春节限定量的“奢侈品”。大人们仿佛是掌管糖果宝藏的神秘守卫者，非要等到大年初一才肯施舍几粒。拿到糖的我们，瞬间化身“守财奴”，把糖果当传家宝似的揣在兜里，时不时掏出来搞个“糖果选美大赛”——比谁的糖果多，谁的形状花里胡哨，那场面，堪比珠宝商在鉴赏稀世珍宝。没几天，糖果进了肚子，但糖纸却被我们视若珍宝，叠得板板正正，仿佛它们是通往甜蜜世界的藏宝图。

糖果吃完了，可孩子们的快乐哪能这么轻易结束？几个“小捣蛋”一拍脑袋，溜进生产队猪棚，上演了一出“偷菜大战”——顺走几个圆滚滚的大头菜。这可不是为了做菜，而是要开启“糖果制造厂”！我们把大头菜切成方的、圆的、椭圆的，裹上珍藏的糖纸，然后塞进米黄色纸袋，“什锦糖”就此新鲜出炉。我们故意把纸袋戳个小洞，让几颗“糖”“不小心”掉出来，就等着路人上钩。

“陷阱”布置完毕，我们躲进草垛后面，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死死盯着“作案现场”。没多久，一个男路人出现了，眼睛瞬间闪着发现宝藏般的惊喜。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从自行车后座“弹射”下来，动作之敏捷，堪比短跑健将。男路人刚弯腰，女人“嗖”地一把抓起“糖袋”塞进挎包。男路人当场就傻眼了，像被点了穴的木头人，两秒后反应了过来，扯着嗓子喊：“侬要不要脸孔啊！”女人也不甘示弱，叉着腰回怼：“这是我掉的！刚买的！你才不要脸孔！”说完扭着腰上了自行车，风驰电掣般扬长而去。男路人站在原地，像只斗败的公鸡，嘴里还骂骂咧咧，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躲在草垛后的我们，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脑补后续剧情：时髦女人要是拿这些“糖”哄孩子，估计孩子会闹翻天；要是拿去走亲访友，拆开一看，那场面会有多尴尬？

60多年过去，现在想想这假糖闹剧，有点小内疚，但更多的，是怀念那段无忧无虑、充满奇思妙想的童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