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海的“银座”
马尚龙
淮海中路的东段,也即重庆南路以东的淮海中路,是国际一线奢侈品的地平线。与其说有很多买客是为奢侈品而攀比,不如说,是奢侈品大牌在淮海中路攀比。
奢侈品店所在的楼宇建筑,除了租界时期的巡捕房和公董局,皆是20世纪90年代新造起来三四十层的楼宇,主楼是高级写字楼,奢侈品店则是沿街而居。
这是中国内地最成型的奢侈品街。虽然北京和深圳有些奢侈品店的“奢侈度”是最顶级的,但是就规模而论,上海的淮海中路东段,无疑是中国内地奢侈品街的领袖。
我联想到了东京银座。
无论是从历史到规模,从品质到全球知晓度,两者都是无法比拟的。而且今后相当长的时间里,东京位列世界六大时装之都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而东京时装的核心体现恰是在银座。还必须强化说明的是,银座服装之都的荣耀,不仅是服装和店家本身,更在于银座“荡马路”的日本男男女女,他们的着装审美,他们的都市气质,他们的文化修养,总体上,是让淮海路上的男男女女相形见绌的。
但是我还是联想到了东京银座。我以为,淮海中路东段新楼宇及其建成后的奢侈品街,是以银座作为自己坐标的。不管建成后的奢侈品街,离主事者的目标距离是近还是远,至少,心里是有葫芦的,也是依着葫芦去画葫芦的。
与银座奇妙相似的是,淮海中路东段有四座“百年+”老建筑与奢侈品街融为一体,其中有两家本身已经“转业”为奢侈品店。建于1917年的法租界巡捕房,现在是爱马仕之家,建于1900年的法租界公董局,现在是中环广场,还有建于1913年的宝昌路救火站、现在的嵩山消防中队和尚贤堂(后来的尚贤坊),都集中在这段当年的霞飞路、现在的淮海中路东段。
银座也有自己的“百年+”老建筑。精工钟楼和冠大厦最早建于1894年;全日本第一家酒种红豆包面包店开业于1869年,迁入银座是1870年;资生堂在银座开业是1872年;文具店伊东屋建于1904年,从开业时的一层单开间小店,扩展为如今的七楼之高。
时尚与古典相融,新流行与旧建筑浑然,奢侈品市场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淮海中路东段四座“百年+”老建筑,除了消防中队依旧保留着救火会的历史功能,原来的巡捕房和公董局,是旧建筑用于新流行;原来的尚贤堂,后来改建为弄堂民居尚贤坊,10年前完成了动迁,将成为新的时尚之地。
第一眼看着像银座,第二眼又看到了不像。银座的“百年+”建筑,都是开着自己的百年老店,淮海中路东段的“百年+”,原本都不是店,也就是说,奢侈品街里,没有一家是百年老店。在中国,凡百年老店,几乎都只剩下了“老”,是无法与奢侈品为伍的。
幸好,淮海中路东段的四座“百年+”建筑本身,不管是年份,还是所蕴含的历史文化,都撑得起奢侈品街门面的。他们是这一段淮海中路“压箱底”的老货,当然也可以不无沧桑地说,它们是20世纪90年代淮海中路东段大拆迁后仅存的四位幸存者。
如今淮海路上众多的奢侈品店,不必看它们顾客寥寥,甚至顾客常常是奢侈品店里的奢侈品,它们在淮海路存在的最大理由是广告,是品牌的立体形象。
我把我这个联想和许多朋友说起过。每个朋友一听说,会稍稍停顿思考,而后朋友说,倒是有点像的……
说明我的联想是有合理性的,“倒是”两个字,则表明了两者间的差别。
这段淮海路,除了四座“百年+”旧建筑,都太新,新得没有一点点历史“包浆”;这段淮海路太密了,密得没有一点点烟火之气。银座有百年老店,银座有百年前的商业符号,银座有间隙有小路,这段淮海路都是“出骨了新”。从新到老的日子,回头一看很快;一天天过起来,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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