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黄鳝，钓黄鳝

霍寿喜

清明前后，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入土三尺的黄鳝也会苏醒过来，钻入泥田，游于水中。记得还是“生产队”时期，每临春耕，十来岁的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大人犁田时当“跟屁虫”──其好处是，几乎每次我都能“拾”到黄鳝或泥鳅。

犁田之后是栽秧，秧苗栽到田里后，我照旧还能当“跟屁虫”，不过，时间改在了晚上。

晴朗之夜，春风习习，蛙声四起。两个大人（多半是堂叔堂兄）走在杂草丛生的田埂上，手拿电筒，对着田埂附近的两边秧田，慢慢地照。我则跟在后面看热闹。照着，照着，大人的脚步停了，电筒的光亮也停在了秧田水面上。这个时候，我就会看到黄鳝的头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拿手电筒的大人当然不能动，另一位拿着自制的X形竹夹子的大人开始动手了。那个夹子两边都有锯齿，从水中夹住黄鳝的上半部，就等于“钉”住了光滑的黄鳝。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大人将黄鳝放入竹篓中，让跟在后面的我拎着——谁让我喜欢凑热闹呢？

三个人走走停停，手电筒的光柱或左或右，我拎的竹篓则越来越沉。据大人们说，运气好的话，一晚上能照到三四斤黄鳝。其实，照黄鳝是件很简单的事，当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白天里异常狡猾的黄鳝，晚上一见手电筒的光亮，就突然变成一动不动的“孬虫”了。我们这些孩子也想照黄鳝，似乎也有能力照到黄鳝，可惜，大人们不给我们买手电筒的钱。

当我初中快毕业时，我就再也不做“跟屁虫”了，因为这时我已经会钓黄鳝了。也许是那时野生黄鳝较多的缘故，每每选择一晴朗的春日，总能钓到两三斤黄鳝。说到钓具，其实简单无比：选一根两尺左右的直铁丝（有时也用破旧雨伞上的钢丝），一头用力磨尖，并借助烈火，烧红弄弯，成为钩状。钓钩做成了，钓饵遍地都是——潮湿的土壤中，哪会没有蚯蚓呢？最后，再用点耐心，像穿衣服一样，将蚯蚓穿裹在钓钩上，完整的钓具就做成了。为了提高钓鳝效率，钓具及其布点当然是越多越好。

在我的印象里，钓黄鳝的主要任务就是去田埂河塘边寻找黄鳝的洞穴。这也是需要经验的：黄鳝洞是圆的，而蟹洞是扁的；蛇洞是圆的，一般不靠近水，而黄鳝洞口常常在水面以下。确定黄鳝洞后，将带饵的钓钩插入洞内，急性子（或饿急了）的黄鳝，没等你的手离开，就会猛地咬住钓钩，这时手就明显有些震感，心也就无比快慰──有黄鳝上钩了！不过，多数时候，黄鳝并没有立刻咬钩，这时也别着急，有两个方法可供选择：一是将钓钩退出，再徐徐地放入洞穴，要让里面狡猾的黄鳝真的以为是蚯蚓在往自己跟前爬哩；二是不动这一钓钩，而去寻觅别的“钓点”，这倒不是偷懒，因为洞里的黄鳝不论何时，只要上钩了，再狡猾也跑不了──钓钩有一两尺长嘛！

当然，用这种方法钓黄鳝，特别适合在稻田旁。换成河塘边，难度就要大一点——由于黄鳝洞穴不太好找，加之钓钩长度有限，效果就不太理想了。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我就常常在塘边钓鳝时弄丢钓钩，真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但那时也有大人们专在河塘边钓鳝，他们的钓钩足有五尺，而钓到的黄鳝也都特别大，一般都有三四两重，令我们这些学生辈羡慕不已。

四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家乡的稻田里和河塘边，已经没有什么野生黄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