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几社

尹军

松江几社，始创于明崇祯二年（1629），夏允彝、陈子龙、周立勋、杜麟征、徐孚远、鼓宾等为创始人，史称“几社六子”。陈子龙、李雯、宋徵舆，时称“云间三子”；三子中以陈子龙文名最盛，为几社领袖，又为复社后期领袖。

几社既是一个有正义感和忧患感的衣冠士子构成的组织，又是一个具有政治抱负的社会文学团体。几社之“几”，源自《易·系辞上》：“夫《易》，圣人之所以极深而研几也。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知；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至晚明，松江几社汲古而化，践行实学救国之几，经学通于政事之几。

以几社成员为基础形成的云间诗派、词派，汇成文学云间派，创造了“云间古今文词甲天下”和“天下文章在云间”的历史辉煌。有史为证，明末清初，中国乡邦文学显现三大流派，即云间、虞山、娄东派。其中，以云间派称首。赢得“明诗殿军”赞誉的几社领袖陈子龙，倡导“情以独至为真，文以范古为美”，并以此作为几社的诗学纲领，由此也成为云间诗派的诗学圭臬。史评云间词派“开三百年来词学中兴之盛”，对清词产生重大历史影响。按理说，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走红。然而，就是在明清易代这个特定时空，几社士子选择了沉晦已久的抒情深曲词体，将个人身世、家国之悲写得深透无匹，为清词中兴奠定了基础。

汲古用世，谋求知行合一，实学救世，是松江几社倡导并践行的文化精神。用当时的话说，叫忧时托志，崇儒复雅，写真尚实。几社成员的诸多作品，为“乱世之民荡达其不平之心”，抒发“英雄并美”的豪情壮志，成为鼓舞人心的旗帜和号角。与此同时，几社成员采木于山，探珠于渊。陈子龙、徐孚远等人于崇祯十一年（1638），收录明一代424位士大夫的文章3145篇，内容涉及礼乐、教化、学术、财赋、水利等十二个方面，合编成《皇明经世文编》504卷。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如此鸿篇巨著，不到一年时间即告编成。可见，几社人才济济，实力雄厚，松江不愧是文学之邦、学术之邦。1639年，陈子龙又编辑刊行了另一部实学著作，即晚明实学先驱徐光启《农政全书》。

清代，松江文人雅士结社之风虽有式微，却未曾消歇，如梁应远等组建“振几、振雅社”，改琦、姜皋等参加“泖东诗社”，张祥和等活跃在“莲花社”，杨葆光等组建“龙门词社”等。时至辛亥革命前夕，柳亚子等人于1909年在苏州创建中国近代史上影响最大的南社。南社之“南”，是对北而言，清廷在北，旨在反清革命。南社之“社”，则承前启后，秉承几社、复社反清之志。明末清初，松江夏允彝、夏完淳父子和陈子龙等，均在反清斗争中壮烈殉明。推重陈子龙且自称生平私淑云间派的南社领袖柳亚子先生，对几社诗学传统、文化精神和抗清志节尤为敬佩，故南社有“几、复风流”之叹。松江参加柳亚子南社者达30余人，称“松江派”。雅集之地一为颐园，时称“高家花园”；另一处为张祥和宅“松风草堂”。雷补同、杨了公、姚鹓雏等人曾辑印《松风草堂诗集》，可谓几社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