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泽张氏

金 康

2025年9月19日《松江报》刊登了《华亭县两浙路提举市舶司廨舍》一文，文章内容引起笔者的莫大兴趣。作为南宋孝宗生母的秀王张夫人，其家族相关情况，史书记载罕见。目前所知，主要是“臣妾家素贫窭，老稚数百指，所至，无一廛之归”这一简单表述而已。还有张卓，他是秀王张夫人的内侄。南宋抗金名臣赵纶的女儿，嫁给了承事郎、监嘉兴府华亭县市舶务张献举，张献举可能也是秀王夫人的内侄或者内侄孙。

按照门当户对的联姻原则，秀王所娶张家，绝非寻常人户。而且张氏阖家数十人，不可谓少。既然迁居华亭，照理应该有蛛丝马迹留存在方志里。但或许是因为宋孝宗是过继皇帝的身份，所以有关张家与外孙皇帝的真实关系，家族内外始终讳莫如深，因此导致社会上知之甚少，甚至在方志里也没有记载。

现藏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的杨维桢所撰并书《张氏通波阡表》卷，是元代章草名迹。该《表》记述了元代华亭张氏谱系，还涉及“干将山樱桃坞”“祥泽汇”等古地名，是研究元代松江望族和历史地理的重要文物。

《表》文用“厶”，来隐讳华亭张氏八世祖、六世祖的大名。这二人，前者始隐干将山樱桃坞，后者始迁祥泽汇。而八世祖之前，只用“居杭之菜市”寥寥五字，一笔带过。王逢有《张氏通波阡表辞》，杨士奇有《张宗武合葬墓志铭》，都涉及同一家族的谱系。余彦焱认为三者所述，“大致相同，又有些许差异”。王逢《表辞》小序表明这一支张氏，是“宋丞相商英裔也”，“高宗渡南，子孙遂居杭之菜市”。张商英卒于北宋宣和三年，而杨维桢《表》云“商英渡江拜相，子孙遂居杭之菜市”，显然并不准确。但这样的行文风格，却真能体现杨维桢提笔就来的豁达，类似于《真境庵募缘疏》里的“百年香火”。秀王若是娶张相之女，可谓登对。而张相子孙“居杭之菜市”则与张夫人所谓其家可怜得“无一廛之归”，也是能对上号的。因此，笔者大胆推断祥泽张氏很有可能就是张相张商英的后裔。张氏从“杭之菜市”到“干将山樱桃坞”，中间还应补上移居华亭西湖两浙路市舶司廨舍这一环节。

杨维桢《表》文称张氏八世祖“游松而爱干将山樱桃坞”，很有可能是给皇亲国戚拨赐田亩的变通说法。在泗泾兴盛起来之前，祥泽是元代松江府城北面的重要集镇。祥泽有积善堂，堂主张珤字瑞卿，号后山居士。曹睿有《积善堂记》，称张氏先祖源自清河，第七世从杭州迁来。笔者前文所作推断，与此恰好吻合。其子张麒，字国祥，有娱侍之所“三味轩”，杨维桢作《记》。而张麒其名，亦见于东京国立博物馆所藏《张氏通波阡表》卷。

祥泽桥，在通波塘上。“元至正初僧道坚募，里人夏濬建。桥凡五洞，长十四丈，广三丈。明洪武二十三年重建，今呼塘桥。”塘桥地名，由此而来。相传有鲁班遗斧在石缝间，这把鲁班斧，其实就是类似于延长西路志丹苑发现的元代水闸用来固定石构建的铁锭榫。夏家是松江名门，府城内有黄公望《富春山居图》落款里提到的“夏氏知止堂”。看来，张氏、夏氏都在祥泽落户，好人家都寻好地方，这是一个常理。“明魏尚书骥为松江校官，有《尝新稻感怀塘桥张氏竹泉、东轩辈诗》。自改筑北塘桥，祥泽遂烖而泗泾特盛，二镇互为盛衰云。”塘桥当地，还有绿吉亭、资福寺等建筑。2008年7月9日，笔者曾往塘桥城隍庙旧址，访知大殿坐东朝西，被毁已有三四十年，其时北山墙尚存，附近信徒还来祭拜。庙址以西不远，就是今天的通波塘河道。随着大型社区建设的逐步推进，塘桥就翻开了新的历史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