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右偏旁是“欠”

朱全弟

中等个子，一脸佛像，笑盈盈的，极富亲和力。他的大名曹冬生，在云南时，有记者前去采访，他说自己是冬天里的一棵草。这个比喻好，有文化，有内涵，有诗意。我遐想顿开，草是卑微物，但在冬天则不然。万木凋零，尤以大树为最，高高在上为风摧之，光秃秃地显眼。相反，匍匐在大地的草，根虽细细的，却紧紧地抓住土壤。

曹冬生又名哈歌，巧了，我的笔名是全歌。他解释说想做哥，但觉得总欠别人的，所以加了偏旁变成“歌”了。

喝茶说茶。他又有惊人之语：“一批茶叶，就是一座化工厂。”此话怎讲？一棵树，茶叶采摘下来，和氧气接触，它就开始不断地变化，茶叶有500多种香味。“王好战，请以战喻”，我爱饮茶，也看过许多高手写茶的文章，但是，“一座化工厂”，道人所未道，我是闻所未闻。

果然，故事来了。2014年4月17日，应联合国纽约总部邀请，中国带去了六大茶系样品，参加由联合国举办的“中国日”文化活动，这也是联合国成立以来首次举办的茶艺盛会。

联合国副秘书长徐浩良和中国驻美大使馆官员致开幕词并剪彩，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的私人秘书带来了潘基文的祝贺，并品尝了“糯香普洱红”这一款联合国宴会用茶。

哈歌上台，把各种茶叶讲得有声有色，伴随着品茗的口味直抵人心。座中一名日本人起身说道：日本的茶道是茶界的最高境界。哈歌巧妙地接住他的话茬，阐述了茶在中国流行了几千年的历史，昔时神农尝百草而中毒后，就发现了茶能解百毒。《本草拾遗》更进一步记载了“诸病有诸药，茶为百药之首”。中国喝茶历史悠久，成了很多百姓家庭中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七件事、必备开支。

哈歌的歌，右偏旁欠字解，就是给，这一次，他给到了联合国，也给到了出来争茶之尊的日本人。

知遇茶，天赐予，1969年4月17日，17岁的曹冬生被分配到云南漾濞县插队落户，喝茶知茶从此起，事业、爱情，命运改变皆从于此。他和同为上海知青去云南下关插队的妻子也进行了长达13年的漫长“考验”，最终在上海喜结连理。一生漂泊在外的哈歌，云南是他最爱的第二故乡。

哈歌做过医生，自述：当年和张铁生同一批考试，他考了62分，进了卫生学校，读了3年书，毕业做了7年内科医生。

他在下关第二人民医院值夜班时，来了一名日本游客，说胃痛，有胃病史，哈歌给他开了阿托品，留下观察，20分钟后，病人还是痛，但要离开医院，曹冬生不让，最后用当地的一种老虎车推他去下关第一人民医院做心电图，结果查出大面积心梗，当即进行抢救。如果让其离开，后果不堪设想。哈歌救了日本游客一命，从此和他结下不解之缘。

说起这事，哈歌调侃自己的医学水平比赤脚医生高一点，比正规医生低一点。我回应道：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你还是了不起的。

哈歌后来热衷于收集“太岁”，因为此物稀罕而他实物多多，复旦大学生命科学院培养的第一位太岁生物学博士，论文通过时，哈歌也是在场的评审专家之一。

一日闲谈间，哈歌突然兴起，要我联系去看新场镇陨石馆。太岁深藏地底，而陨石从天而降，曹冬生和馆主王文君，甫见面，便交谈甚欢。傍晚去新场下塘街，走过一粽子摊，哈歌与摊主一位老太聊了几句，说吃完饭再买。河边坐下，我告诉哈歌，最好的粽子是旁边的摊位，助手去买了。但是先前的粽子摊位离我们吃饭处也就几步远，老太期待的目光，让哈歌于心不忍了，他吩咐助手过去再买12只粽子，嘴里还喃喃自语：说好买的，不能失信。

听其言，观其行，哈歌的歌，左右结构中永远有个欠字，他是不愿也是不能欠别人的，哪怕几个粽子，里面还有馅，那是人心。哈歌讲的，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