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醇曾为巴金制作“随身听”
马信芳
陈醇是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的第一代播音员,退休前被评为行内最高职称——播音指导。陈醇是搞语言艺术的,巴金是当代文学大师,是什么原因让这两位分属两个门类的人结缘?
日前的一个下午,我叩响了陈醇家的大门。
说起原因,热情而豪爽的陈醇对大师的崇敬之情溢于言表:“是巴老的作品,巴老的为人,特别是他对人的真诚,使我们接近了。我们可以说是两代人,但他和我们丝毫没有距离。我不仅是他的读者,更是他的朋友。”
陈醇的回忆拉回到1956年10月14日,上海虹口公园。
中国文学界一次重大的活动在这里举行。鲁迅先生的灵柩,这天要从万国公墓迁移到虹口公园落葬。上海人民广播电台在这里进行直播。
陈醇,作为这次现场实况的播音员,一清早就和编辑、技术人员来到新落成的鲁迅墓前做好准备。陈醇同往常一样,细细读着稿子,感受气氛,积聚情感。
8时40分,迁葬仪式开始。乐队奏起了肖邦的《丧葬进行曲》。伴随着庄重、哀婉的节奏,陈醇控制着激动的情绪开始播音:“……现在,灵柩由宋庆龄、茅盾、许广平等扶到堆满了鲜花的墓台上,慢慢地降入墓穴……”
接着,上海市纪念鲁迅先生逝世20周年筹委会主任巴金,以及茅盾、许广平分别作演讲。在墓地左侧葡萄架下的陈醇看着近在咫尺的巴金他们,分外激动,但他没有忘记每一个细节的描述。实况通过电波传送到上海听众的家中。仪式结束,巴金一行来到电台转播人员中间,向同志们表示感谢。陈醇握着巴金的手,问候致意。
陈醇毕业于华北人民革命大学,1951年开始电台的播音工作。解放初期,由于工作的关系,虽时常与巴金相见,却交臂而过。这次直播一下子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从此,陈醇与巴金的联系密切起来,有时为了文学作品上的播音问题,除电话联系外,还上门请教。
1988年,老作家徐开垒写的《巴金传》在《小说界》连载。陈醇如获至宝,准备在电台“小说连播”节目中播讲。陈醇将有些细节做了点改动,来到李家听取意见,并当堂“试播”,巴金一家人成了第一批听众。
这一年,19集电视连续剧《家春秋》开拍。导演李莉打算每一集的开头请巴金讲一句话作为引子,巴金谦虚地说自己讲不好而推却了,并推荐了陈醇。这样这个任务落到了陈醇身上。虽然每集一段,加上结尾,总共二十段话,其中最短的一段仅有八个字,陈醇不敢贸然造次,遂向巴老求教。巴金说:“小说里面我个人的爱憎实在太深了”。在了解了作品的背景后,陈醇决定采用“力求朴实,字字清晰,富有韵味”的“深沉之声”,来“用声传情”。结果获得了演艺界一致好评。
陈醇的播音确有他的独特风格,长白山音像出版社要出一套全国著名播音员的播音与朗诵艺术作品带。中央电台的齐越、夏青、虹云、雅坤等榜上有名。上海地区选中了陈醇,并希望他诵读有上海特色的作品。陈醇马上想到了要选巴金作品。他看中了巴金的散文《愿化泥土》。
当这盘朗诵带正式出版送到巴金手上时,巴金当即放听,高兴地说:“读得好。”得到当代文豪的首肯,陈醇的心情自然不一般了,他感慨地说:“除了幸福,更有一种满足。”
因为这一盘磁带,激起了陈醇为巴金制作录音带的念头。1978年8月,巴金难以忘却与他相濡以沫生活了30多年的爱妻萧珊,终于提笔写他因悲伤过度而没写成的怀念文章。他花了整整5个月的时间,断断续续写成了那篇《怀念萧珊》。陈醇读完这篇文章,眼前模糊了。他了解巴金的心情,也明白老人的意思。于是他请朋友帮忙录制了由他朗读这篇文章的磁带。当他送给巴金后,想不到它竟成了他的“随身听”。看到巴金喜爱,陈醇又先后制作了他朗读巴金其他作品的“音像制品”。巴金的女儿李小林称其为“百听不厌”。
我不解地问,这么用心的作品为什么不公开出版?陈醇说:“我录制这些作品的目的,主要是巴老喜欢,眼睛不济时便于欣赏。”
1979年,巴金的小说《家》重印。巴金没有忘记把签名本留给陈醇。使陈醇特别感到幸福的是,以后又不断得到他的签名赠书。陈醇没有什么可报答的,只有在各种场合介绍巴金的作品,除了上海,他还应邀去兄弟电台制作专题节目。巴金知道后感慨地说:“谢谢你。我是读者养活的。”陈醇被北京广播学院和浙江广播电视高等专科学校聘为兼职教授,在高等学府的讲台上,他讲解巴金的作品受到学生们的欢迎。他常常说,我为巴老只做了作为一个晚辈应该做的事,而巴老却给了我很多很多,够我用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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