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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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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版:文艺副刊
2024年04月18日

从前的村庄

石 毅

 

从前的村庄没有瓦屋楼房,清一色的草屋手挽手肩并肩连成一排排。披着芦苇或麦秸的土墙围成方形的院子,里面盛放着木柴与腌菜的陶缸及生活零杂。

村庄几乎家家都养鸡、猪与数量不多的牛。悠扬的鸡鸣是村民每天晨起的信号。几家共用的牛是耕地的帮手。人们对牛的呵护胜似亲人。白天,把牛牵到水塘边沐浴;晚上,用艾草、青蒿焚烟驱蚊;寒冬,牛和人共居一室,彼此倾听着对方的呼吸,共度漫漫长夜。

村庄里的狗履行着看家护院的职能。受人的教化,它们并不凶恶。对陌生人的狂吠,往往声大雨小。倘不小心犯了错,主人会毫不客气地抽过一根藤条,狗立马躲进床底,一声不吭。狗有许多好听的名字,比如花喜、小白、黑子、黄马……

村庄也没有名贵的乔木,满地皆土树——桃梨杏枣、楝槐桑榆、柳构梧桐。它们跟村庄里的人一样,都实实在在。高大的白杨与结实的洋槐上垒着喜鹊窝。村庄来了客人,热情的喜鹊就会提前向主人“喳喳喳”地报喜。树筛下精细的阳光给脚下的艾草、青蒿、苍耳、益母草。草用它的气味或利器驱赶靠近树的蛀虫、猪羊。木兄草弟情同手足,惺惺相惜。

各家门前或屋后都有菜园。菜园里种着葱蒜芫荽、萝卜白菜、辣椒茄子、黄瓜豇豆。有的菜园中央站一株漂亮的鸡冠花或一丛美人蕉。菜园篱笆上缠绕着藤蔓,挂着南瓜、葫芦与彩色的茶豆角。菜园旁有猪舍。猪舍顶着一盆火焰草或凤仙花。火焰草是解毒止痛的良药。捣烂它的叶片敷在马蜂蜇的疙瘩上,一夜就能消肿。

村庄的人们淳朴友善,乐得其所。清闲时刻,人们聚集在村庄的大槐树下听大鼓、坠琴。礼拜天,一群老人结伴去小镇的教堂做礼拜,听牧师讲经论道,接受精神上的洗礼。烦恼与忧郁闷怀顿释,平日的丝恩发怨冰消雪融。在村庄,谁家女儿出嫁、儿子成婚,忙不过来,左邻右舍都会搭把手;谁家添了新生命,孩子们端着花碗讨喜面;谁家盖新房,大伙提两瓶土酒一起去庆贺……

村头阳光最丰盛的地方是池塘,一池挨挨挤挤的荷叶,风一吹,香飘满村。晚饭后,拎个小木凳,或顶条苇席,地上一铺,伴着月色荷香,好不惬意。一口老井临池而居,四周石板青青。井壁上,碧绿的苔藓泛着青辉。炎炎盛夏,几口清凉的井水下肚,神清气爽;冬天,井口冒出乳白色的热气,暖如温泉。池塘岸边是开阔的打谷场。大大小小的麦垛无论阳光还是雨季,都心如止水,静若菩提。

村路是土路。孩子们都喜欢裸脚走路,任泥土的抚爱从脚到膝,直达灵魂。泥土是人的衣食父母,不仅能养人,更能疗伤,给人愉悦。割草不小心弄伤了肌肤,抓一把沙土揉成面,伤口上一敷,马上就能止血。夏天雨后,孩子们把泥土和成面团,在一起摔泥炮,飞溅的泥花碰撞出一阵阵欢声笑语。

村庄临河。河里,一丛丛芦苇拥着一株株香蒲。河面铺着芡实叶、水葫芦与菱角秧。水蛇在水草间迈着“S”形舞步,甲鱼趴在水草上晒太阳,青蛙调皮地打着唿哨,蜻蜓用尾巴不停地点水,累了,就抓住草尖小憩。河边,牛羊们甩着尾巴低头吃草,清澈的河水一口口流进牧童干渴的心田。

河岸沙土地长着红薯、玉米、花生、高粱、黄豆、芝麻。红薯归仓是众作物的压轴节目。那时,天空蓝得像清澈的湖水,大地上绽放着一朵朵圣洁的“白莲花”。

河堤之外是海一样的稻田。野豌豆作绿肥,禾苗敦实,谷穗饱满。漏网的稗草清新脱俗,出人头地。水稻一般很少生病,但会遭虫子,农家从不用农药解决问题。在凉爽的清晨,他们挎着粪箕,采摘一个个鼓蓬蓬的稻苞虫,然后,倒进池塘里喂鱼。对付稻飞虱,就用塑料布裹一盏油灯放在田埂上。一夜间,灯笼里落一堆飞蛾。

稻田有水的地方,总是有鱼。鱼都不大,各种各样——泥鳅、黑鱼、鲶鱼、鲫鱼、麦穗鱼、鳑鲏鱼、菩萨鱼,还有小虾,也有丑陋的虾鳖虫与吓人的小蚂蟥。

霜降来临,稻田变成了金色的海,天空变成了蓝色的海,金色的树木把村庄装点成一幅灿烂的油画。

入冬的村庄草木萧条,一片灰暗。一阵阵呼啸的北风过后,送来一场大雪,村庄彻底变了模样。大雪覆盖下的村庄静如处子、冰肌玉骨、超凡脱俗。村庄如同一个佛国,一个童话世界,一座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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