橱 窗

王 瑢

时尚追趋逐耆，摩登历来并无固定格局。走在上海街头，鳞次栉比的服饰小店橱窗，风格迥异，风景殊绝。有一次路过茂名北路，路边一家小小的橱窗里堆满几十年前的老物件——褪色的留声机、老式手摇电话机、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收音机、红配绿的铁皮暖水瓶、古旧搪瓷茶缸……它们貌似杂乱无章地堆放，却生出一种芜杂之美。

橱窗角落里一大把用几十条红手帕扎成的花束，阳光下烁烁耀目，它是在用色彩冲击的沉默方式告诉过往行人，有些记忆，在平凡而淡然的时光中并非不复存在。

在上海看橱窗秀，南京西路无疑是最佳去处之一。品牌，品牌，还是品牌，如同搭台打擂一般，商家看重的是橱窗视觉惊艳效果，可谓独具匠心。

大小佳节接踵而至，路过某顶级奢品刚刚开在上海的全球第六家旗舰店，橱窗里Logo马车被碧翠的橄榄绿包围，枝头上满缀各式缩小版最新款与水晶饰品，各种盛放的花朵四周绿树成荫。来往路人不禁驻足观望，忙着把这一抹春光存进手机相册里。

紧挨着另一大牌的橱窗，埃菲尔铁塔旁一位女性正端坐在草地上读书，耳畔小鸟啁啾声轻曼环绕，这诗意的画面仿若一首诗。某水晶品牌的橱窗里，有人正把当季主题从大到小摆出来，一排排的小熊配合默契，井然有序。观赏之人渐聚渐多，忽听得有人说，他们家的橱窗展示大概一年要更换十几次呢。这是不是也可以看作是商家回报客人的厚爱方式？

时髦意味着引领。前不久去西安，路过一家影楼，被开放式橱窗里的模特身上的婚纱吸引。胸衣用玫瑰花制作，百合裙摆，铃兰掩映前襟，帽子则是用玉兰花扎成。听闻此地的新人独辟蹊径，鲜花婚纱价格不菲，但一经推出立刻引发热拥，主打一个“高定”。

果然是真花？我凑近了细看，嘿，微风中的花瓣微微摇曳，正口中啧啧赞叹，那模特的眼睛眨了一眨，吓我一跳！

不禁想起因为橱窗而恋恋难忘的旅行。有一年冬季去阿姆斯特丹，整座城市被圣诞节的甜蜜气息浸染，短暂而仓促的停留，早已计划好的唯一一件事是购物。很可惜，商品实在不便宜。倒是被百货公司的橱窗吸引——不同于正统设计的圣诞老人、雪花、雪橇车跟麋鹿，此地的圣诞橱窗用其他动物描述着同样的童话——跟孔雀站在一起的蓝裙美人，精灵一样通体雪白长裙的雪的女儿，银色星星并不挂在天上，却洒落脚底……离开后念兹在兹，暗自庆幸抓拍了许多“留念背景”。

去瑞士首都伯尔尼（Bern是德语“熊”之意），可想而知，熊是这座城市的标志。老街两边密密匝匝的地下小铺，家家店门都斜斜地开在连拱长廊之下，颇有点北方菜窖的意思，很有趣。充满妙趣设计的橱窗挨门挨户，一路逛过去。几颗坚果围绕着一捆原木制成的绘图铅笔、手工编织的各色毛线小熊、黑白陶艺小熊、隔空飞行的乌鸦身后是一辆马车，上面坐着大笨熊……看似并不旁通，但主题百变不离其宗——紧紧围绕着“熊”展开。

临行前，进到一家卖当地玩偶的小店，橱窗里端坐着一只猫，皮毛水滑，体态俊美。我试着上前摸一摸，它竟然不逃，脖子里系了根写有店主名字的小铃铛，爱猫之人情不自禁，纷纷抱了它合影，竟然来者不拒更不惧。莫名想起新海诚五分钟的黑白短片《她和她的猫》，一只猫跟一个女孩组成一个小世界，想起那句：“世间万物皆在不停地变幻，我只对这不变的心跳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