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母亲不再伤心

李 晓

那时我10岁读四年级，妹妹8岁读二年级。有一天妹妹被人打了，为了妹妹以后不被人欺负，我和他们打了起来。

母亲是个极其严厉要强的人，对我的教育也是“板子”多过说教。只要犯错，就会遭她一顿打，我没少受皮肉之苦。

那天我刚回到家，母亲威严地问我：“今天你干了些什么？”我胆战心惊，支支吾吾地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啪啪啪，三个巴掌就飞到了我的脸上。我两眼直冒金，晕头转向，脸颊隐隐作痛。我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平时我怎么教育你的？胆子不小，竟跟同学打架！”说着说着又要打，我吓得夺路而逃。

其实我心里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我是她的唯一的指望，她不允许我犯错。

本来我在班里学习成绩是很好的，后来成绩逐步下降，因为我瞒着母亲经常去推车、搬运东西，挣点钱给母亲来减轻家里的负担。我全家六口，父亲患重病卧床，家里就靠母亲一人那微薄的收入来维持生活，日子过得十分艰难。那天，母亲突然问我在学校读书学习情况，我跟她打马虎眼。“你要骗我多久，我已经给你们学校打过电话，说你经常不去学校读书了。”母亲还说，“家里再困难哪怕妈妈割肉卖血也要让你们读书，就希望你们好好读书，将来做个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没想到你竟然逃课。”话刚说完，就重重地打了我两个巴掌，还叫我滚，再也不要回家了。三个妹妹站在那里抹眼泪。哭闹声把邻居都吸引过来了，有人劝母亲，有人看热闹。

母亲如此辛苦，我却如此混蛋，一次一次伤透了她的心。我离家出走时，把挣来的20元钱要妹妹转交给母亲。离家后的第三天，我想家想母亲了，拨通了电话。“儿啊，妈妈错了，妈妈再不打你了，妈妈求你了别有事。”母亲这句话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儿是母亲心头肉，打

在儿身上，痛在娘心里，没有哪个母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打那以后，母亲再也没有打过我了。听着母亲抽泣的声音，我的泪水早已蓄满眼眶，但我咬住嘴唇，拼命地忍着。原来母亲一直守着隔壁的公共电话，就为等她儿子的音讯。

18岁那年，母亲听说我报名参军后很高兴。在她眼里，部队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这么多年来，我是第一次看到母亲的笑容，心里温暖极了，我暗暗告诉自己，我要让母亲过得开心。有一天，我收到妹妹寄来的信，说母亲生了病，为了省钱不肯吃药。看了信后，我的眼泪无法遏止地落下。想想母亲为了我们能吃饱，经常去郊外挖野菜偷偷烧了吃。她一下班就去外面打临工，连星期天都不休息，拼命赚那些微薄的“外快”来贴补家里的生活，有好几次甚至因劳累过度而病倒。想到这里，我立即打电话告诉母亲我想早点退伍，回家找个工作挣钱，不再让母亲受苦受累。“你去部队锻炼是妈最大的心愿，你在部队干好了就是对妈最大的孝顺，也是对妈最大的安慰。你要是回来，你就是逃兵，妈妈就没有你这个儿子。”我心里感到很内疚，挂上电话，决定安心部队工作，不为别的，只为母亲不再伤心。

我经常和母亲书信往来，告诉她部队领导对我们很关心，告诉她班长教会了我缝被子，告诉她第一次登上光荣榜的激动，告诉她我第一次在军营过生日的幸福，我想象着母亲看信时的微笑……

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我得到了锻炼，学到了很多知识和本领，进步也很快。我向母亲报喜：“妈，我当上了班长。”“妈，我入党了。”“妈，我立功了。”每次母亲都开心得很，在她心里，儿子懂事了。

“哥，爸爸现在可以下床走了，妈妈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我们就是想你。”那年春节，妹妹在电话里高兴地对我说着，而电话的这头，我止不住地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