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门

邓荣河

大雪封门，预示着严寒冬季的真正来临。大雪封门的日子，是庄户人最惬意的一段时光。田野里的麦苗正盖着厚厚的雪被蒙头酣睡，不肯回家的稻草人爷爷，也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可以说，整个大地都归于安静，都趋向于祥和。

当然，也有备受煎熬的主儿。田间的野兔，就是其中之一。冬季本身能够寻觅到的食物就少，再加上大雪的覆盖，想找到点吃的，简直就是难上加难。难归难，不出来觅食是不行的，老兔子饿得住，小兔子是受不了的。不过，雪后觅食是存在很大的潜在危险的——聪明的猎狗们，会循着兔子们的活动踪迹，进行有针对性的猎捕。皑皑白雪，从某种程度上讲，为猎狗们的捕食，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与多少有点残酷的田野相比，充溢着温馨的农家，则是另一番情景。

田地里没有了挂心事的农人们，随便沏上一壶浓浓的茶水，便可以打发那些近乎静止的时光。淳朴的农妇们，一边陪着自己的男人唠嗑，一边纳鞋底做布鞋。虽然现在条件好了，随便花上十几元钱，就可以买到一双做工精美的布鞋，但穿惯了家做布鞋的大人孩子们，不习惯那种浓浓的橡胶味。用农妇们的话说，自己家做的布鞋不仅舒适，而且养脚。快到吃饭的时候了，农妇们便会放下手中的杂活儿，亲自给男人下厨弄两个下酒菜。下雪的日子，温润的小酒不仅驱寒，还能营造家的温馨。平时不会喝酒的农妇，也会放开胆子，陪男人喝上两盅。两盅酒下肚，农妇的脸上开始泛起一阵潮红，同时说话的嗓门也提高了一度。男人看在眼里，笑在心里：酒这东西，就是个宝，既能降伏男人，也能让女人入道。

厚厚的大雪，不仅封住了农人的家门，也封住了家禽们的野性。农家散养的鸡鸭，是最耐不住寂寞的主儿，平日里天刚蒙蒙亮，便一边呼朋引伴，一边起身往院子外面跑。用庄户人的话讲，野着呢。因为下大雪，如今都安安稳稳地趴在鸡舍边鸭窝旁。极个别不安生的主儿，也只能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几下。鸡鸭们明白，跑到外面，不仅寻不到半点的吃食，还有可能遭受到贪婪猎狗的侵袭。安安稳稳地宅在家里，是最明智的选择。温顺的家犬，蜷缩在草窝里一动不动，静享着雪天的闲适。偶尔有乡邻造访，家犬们便极为迅速地站起腰身，颇是热情地“汪汪”起欢迎。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鸡犬相闻。这种近乎水墨的诗意，只有在大雪封门的日子里常见。

厚厚的积雪，可以轻松地封住农家的院门，但始终封不住那份浓浓的思念与牵挂。因为生计，出门打工的后生们还在遥远的异乡打拼。是啊，为了农家的孩子和城市的孩子拥有同一道起跑线，为了家中的老人能够享受一个安乐的晚年，年轻后生们别无选择，只能到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都市去创造自己的人生价值。因为学业，莘莘学子还在或远或近的学校里苦读。对于普通的农家来说，读书是农家子弟能够和城市孩子唯一可以公平竞争的出路。平日里，因为忙于家务，那些思念与挂牵被暂且放到了一边。如今，因为大雪封门，那些情感再次袭上心头。

好在总有雪过天晴的日子，随着厚厚积雪的慢慢融化，那些郁结的心绪也会慢慢好转起来，阳光起来：随着新年、寒假的一天天临近，静静的小院将会溢满欢天喜地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