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绿汀二三事

吴道富

上音隆重举办纪念贺绿汀诞辰120周年系列活动。由是想及贺老的故事。

钢琴家吴乐懿是我堂姐，年少成名，1948年已升任上海国立音专副教授，同年受印尼华侨协会邀请前去筹款义演。讵料，演毕上海已解放，交通中断不能回国，在侨胞帮助下赴法国深造，后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巴黎音乐学院。1954年从英国返香港，举办钢琴独奏会，好评如潮，广受关注，连港督夫人也邀她留港办学。同时，上音贺院长诚邀她回校任教。乐懿姐说：国内需要我的专业，现在比过去更需要，回来是天经地义的。贺院长亲自陪她参观了当时在漕河泾新盖的校舍、琴房……学校已然旧貌换新颜，令她倍感振奋，全身心投入到教学之中，多年担任钢琴系主任，并荣任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乐懿姐晚年还时常讲到与贺院长的深厚情谊。

我曾在四川工作，认识一位战旗文工团歌唱演员，她在上海进修过。说及贺老在重庆冒险救人的事，格外敬佩。1940年前后，贺绿汀在渝任教，经常会乘船外出办事。一次同船有学生认出贺老师，请求他教唱新歌《嘉陵江上》。大伙正乐着，船过“飞揽子”（险礁），一阵惊叫，船倾人翻，贺抓住船上一块木板浮起，忽闻一名学生呼救，且被浊浪冲远，贺奋力游去托抱着他肩膀向岸靠拢，在船工协力下终于得救，唯憾多年心血编写的教材被恶浪吞没。贺老飞揽子覆舟，另有一说：他与同事雷澧泉一起登船公出，不幸船翻，好在他会游泳，缓过神来想搭救雷，只见浪花不见影，遗恨终生。贺老78岁时，专门到飞揽子留影，当有其因的。

上戏教授、画家秦忠明与贺老的交往颇有点传奇色彩。某日，96岁高龄的贺老由女儿夫妇和秘书陪同突然到武康大楼秦老师家中，令秦万分惊喜、激动！原来贺老在电视中看到介绍秦老师首创的宣纸油画，倍感兴趣；又从秘书那里了解到秦曾帮助吴国钧（曾任上音附小校长）写标语，在睡上下铺时，恳请马革顺（中国合唱音乐奠基人之一）调下铺及歌唱家林明珍资助他报考上戏的往事，更让贺老要亲去看看。秦毕恭毕敬地展示画作，贺老欣悦地鼓励：你这个小青年奋斗得不错呀！继续努力！把具有中华民族特色的油画推广到国外去。最让秦老师感动的是，贺老在秦的册页中留下了“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的手笔。贺老还特地把册页带回，又在字句下面写上对应的五线谱，并郑重地在题字和五线谱下分别签名钤印，后再命女儿送还。有关部门获悉后艳羡不已，这是贺老暮年的真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