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送我去当兵

李 晓

每当想起母亲送我去当兵的情景，我的心里总会充满无可取代的幸福与温暖，眼泪总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那年腊月的一天，天下着雪。一大早，母亲把行李收拾妥当，临出门时，深情地说：“晓晓，在部队里要听领导的话，好好锻炼，再苦再累都要坚持下去，要为家乡、为亲人争光。”面对母亲那深情的双眸和恋恋不舍的神情，我心里又酸又涩，眼角不知不觉挂上了泪花，说不清到底是啥滋味，尽管我心中也有诸多依恋和不舍，却只能轻轻地为她拭去挂在眼角的泪水。

天很冷，我劝母亲不要再送了，但她执意不肯。母亲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给我围上，此时，我看到母亲脖子上放疗的痕迹，心里笼罩着浓浓的悲痛，竭力控制眼中的泪水涌出。母亲用自己的臂膀和温暖的胸怀为我遮风挡雨、驱寒防冻，我心中又难过又感动。母亲边走边用她粗糙的手像往日一样抚摸我、安慰我：“妈妈没事。”看着母亲的满头雪花，我埋怨说：“妈，这么冷的天，您也不戴帽子。”当我想拂去母亲头上的雪花时，伸出的手却僵硬在空中，这哪是雪花，分明是满头银发啊！一路上，母亲反复给我叮嘱各种生活细节。

上车后，隔着车窗玻璃，我发现母亲憔悴了很多，爬满皱纹的额头紧锁的眉目又划了几道沟，整个身子近乎干枯，那是饱经风霜的痕迹。此情此景，令我心酸，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我不忍心再看母亲，便转过头来，轻轻打开行李包，忽然看到有一双崭新的鞋垫，鞋垫上面绣有“当兵最光荣，做个好军人”十个金黄色大字，十分漂亮。鞋垫压着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两行话：“晓晓，别人都带着亲人送的各种精美礼物，而我们家里不富裕，妈妈没啥送你的，就给你纳了一双鞋垫……”泪眼婆娑中，我仿佛看到昏暗的灯光下，母亲穿针引线的身影。我深知：这双鞋垫饱含着母亲无穷无尽的爱和牵挂，密密麻麻的针线中镶嵌着母亲无限的期盼。后来才知道，为了赶在我走之前做好鞋垫，母亲的手不知扎了多少回，手上满是针眼，但她从不叫苦和累。这双鞋垫成了催我进取的精神动力。回首往事，母亲为了全家吃饱不挨饿，她挖野菜偷偷烧了吃；她生病不肯吃药，舍不得花钱；小妹生病，她四处求医、抓药；她星期天也不休息，去外打临工，拼命挣点外快来减轻家里的负担。有好几次甚至劳累过度而昏倒，记忆中的母亲好像从来没有停歇过。想着想着，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车子开走的瞬间，母亲跟着车子边跑边挥着粗糙的右手向我喊话，然而嘈杂的车里我什么都听不到……

真情难舍，往事难忘。30年过去了，母亲送我去当兵的情景已深深镶嵌于我的记忆。